登堂入室《吾爱吾师,所以栖之》
【严重剧透透透透,请看完电影再再再再读,否则后果自自自自负】我,克劳德·加西亚,今年16岁。我妈妈在我9岁时离家出走,我爸爸半身瘫痪。我从小就想知道,一个平凡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去年夏天我一直坐在公园长凳上,偷窥我同学拉斐尔一家。他们满足了我对一个平凡中产阶级家庭的所有幻想。我进入了这个家庭,又全身而退。只是当我亲吻拉斐尔妈妈的时候,当我临别说要带她离开的时候,读者朋友,千万不要被文字迷惑了。这一切,只是我写给你们看的故事、我知道你们会看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我最满意的,是在暴风雨的夜里,我窥视了拉斐尔父母做爱,亲眼目睹一个小生命在心不在焉的交媾中诞生。那现实中的故事是什么呢?我,克劳德·加西亚,故事主人公,需要我的法语老师吉尔曼。但过程存在障碍:1,吉尔曼先生的地位(相对于我)高高在上;2,吉尔曼先生有妻子。所以问题关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吉尔曼先生是个有着一流文学品位的好老师,也是第一个懂得欣赏我的人,可惜他没有文学创作的才华。简单的说,他没有想象力。(这反而是他最希望在学生身上看到的,讽刺吗?)我用“待续”的作文给他讲了一个关于偷窥的故事,因为我知道没有比冒着道德风险窥探别人生活更激发人们好奇心的了;而好奇心,是想象力的处女田。吾爱吾师,所以诱之。吉尔曼先生很快就想知道更多了,为了让剧情发展下去,他甚至帮我偷数学考卷,好让我继续留在屋内。然而主人翁如果只是临窗看风景,那还叫《后窗》吗?我的老师吉尔曼开始觉得我的偷窥就像一个只会八卦的亲戚,他希望我和角色建立联系——冲突。而当我写进作文的冲突让他不满意后,他甚至自己创设了冲突。我相信当校长在办公室质问他为什么刁难拉斐尔的时候,吉尔曼先生完全有理由暴怒。但我更相信他的潜意识确实是想刁难拉斐尔,因为他知道那样做会帮助拉斐尔和我“建立强烈的联系”。而当潜意识取代理性,吉尔曼先生终于也投入到这场文学创作中。在那之后,读者会发现他和我一起登堂入室,我们一同进入别人的屋子,点评剧情的发展。我们的地位差在逐渐缩小——当我用评论的口吻说“因为他天分不够,所以才乖僻”的时候,他不以为忤的接受了。他不再只是把我当成学生,而是一个完全对等、有资格点评他的作者了。当然我的最终目的是要彻底改变我们的师生关系,而这太容易了。当我说需要偷考卷才能保证留在屋内的时候,吉尔曼先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当我在文中写下拉斐尔自杀的情节后,吉尔曼先生立刻惶惶不安的去求证。人类一联想,上帝就发噱。信以为真的代价就是他真的丢了工作。而当他不再是先生、我不再是学生,我们反而可以完美的继续我们的写作课程。最后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坐在长椅上,看着屋内两个女人,各自创作各自的剧本。我们平等了,他帮助我按部就班的架构情节,我帮助他建立对文学的想象力——尽管他的想象力只比现实多走了几步(别以为我没看到他妻子的艺术馆就有对双胞胎姐妹)...回到我笔下的故事,拉斐尔一家的故事。它的大团圆结局很俗套对吗?可是你们忘了吗?我的老师吉尔曼的第一本书不就是俗套的爱情故事吗?吾爱吾师,所以效之。就连我的处女作都在和我的老师遥遥呼应、微微致敬啊。当然,它的更重要作用,是帮助我解决第二个障碍:吉尔曼老师的妻子珍娜。不,我不该用障碍来形容一位优雅美丽的女性。但我知道,她属于中产阶级,她的艺术是狗屎,她和吉尔曼老师不能生孩子。我在写文章的时候,就笃定吉尔曼先生一定会忍不住和他的枕边人分享。我只需要让她在看文章的时候将自己投射进来,让她注意到克利的水粉画,让她感受到男方对她同样的淡漠、对她的事业同样的轻视,并且给予她一份现实中永远不可能发生的艳遇。当我告诉她维系拉斐尔一家的是因为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我几乎听到了她的黯然心碎声。“纵然光着脚,雨水也无法跳舞”,我希望读者能联想到什么,她做到了。我,克劳德·加西亚,今年16岁。我除去了我的障碍,得到了最好的法语老师吉尔曼先生。可是——我鄙视那些把我和吉尔曼先生往性上面靠的人。读者的想象力啊!两棵树挨得近,蜘蛛就会挂网;两个男人坐一起,你们就要意淫吗?我承认——我也有错。因为那本《学生托乐思的迷惘》,我也用这样的情节去试探我的老师,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你觉得我会喜欢看两个男孩儿亲嘴吗?”我的老师不喜欢——太可惜了。如果他喜欢,我的工作反而轻松多了…自然课上,我学过一种叫寄居蟹的生物,它们喜欢入侵和寄住在其他软体动物的壳里面。在它们寄生的过程中,会和海葵建立共生互助的关系。当它们在一个壳里待腻了,想更换其他合适房子的时候,会把海葵也带走。吾爱吾师,所以栖之。别这样看着我,吉尔曼老师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我会带着他走进千家万室。